口述实录的无奈，恰是一个时代情感表达形式的进化

薛颖杰、国际先驱导报记者苏度报道

“我一直不承认自己是第三者,可是在他妻子的眼中,我确实这么。我把一切归于感情的投入。我不想介入什么,也不想去破坏什么。

我一个人承受着他给予的幸福与痛苦……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牵他的手，走在阳光下。”

这样的话听上去更耳熟，它在昔日“口述实录”流行的时代一直能看到，现在，它发生在“口述实录”代表人物安顿所设的网上论坛心理信箱里。

安顿在这个帖子下面做了回应：“……我不同情第三者，我也承认她们的情感独白充满了悲惨色彩、悲剧色彩，充满了令人动容的牺牲精神和自我压抑，作为文艺作品，这是天生的好素材，但成为一个年轻女孩的生活，这是倍感忧心和痛苦的……”

和几年前的内容一样，这只是情感陷入困境的人在讲自己的故事，但放在网络上后，她可能并不期待对方的否认，只是想要找个看不见的人倾诉，而在网络另一端所有发现这个独白的人都变成倾听者。

这是另一种形式的“口述实录”。

虽然在这个网站上有许多类似的帖子，但有一个事实不容否认，“口述实录”（尤其是情感并且隐私类）这种社会亲情表达形式终于整体落寞了。现在，在各大报纸已经很难看到“口述实录”的东西，而北京某报纸也把它由一个专栏成为不定期的内容。

那么，它为何落寞，它会彻底摆脱美国人心灵倾诉方式吗？

口述实录变质

《国际先驱导报》记者专访了几位以往喜欢“口述实录”的女性观众，对于这次的“口述实录”，她们的反应是：

“安顿已经做到极致了，现在再看所谓新的情感口述实录，就是男女间那些事，没有新鲜感了”；

“时代不同了，在90年代末，许多人都有一些感情波动，对他人的感情波动就感兴趣，想从中找到共鸣和引导，当今时代情感最平稳了”；

“过去的自述实录很认真，封皮包装也可使人接受，现在一看标题能够把你吓走”；

“过去的自述实录，其内容与普通人有关，后来的则关注另类群体，吸毒同性恋什么的，纯粹成为猎奇，就没什么意思了”。

在北京西单图书大厦里，《国际先驱导报》记者寻找着“口述实录”书籍的踪迹，最终，在上百本纪实类书籍里只看到三四本，它们大都摆放在不起眼的位置，在记者观察的半小时时间里，也没有人去看，它们的内容涉及“夜间情感热线”“性骚扰受害者”“网络聊天追踪访谈”等等，打开看时，发现其内容与写法较以前非常直白，很少遮掩。

进入百度搜索，键入“口述实录2005”字样情感口述实录，发现了长期的信息，一直看下来，发现这种口述实录涉及的关键词大多为：性骚扰，陪聊、家庭暴力等等。

安顿式的“口述实录”已经寻觅踪迹。口述实录从感情隐秘倾诉的代名词，变成“性的倾诉”的代名词。

口述实录的快速庸俗化导致它很快边缘化。

口述实录将消亡？

1998年，北京青年报专栏记者安顿根据访谈记录出版了《绝对隐私》一书，冠以“当代国内人情感口述实录”。到2004年的《悲欢情缘》，一共出版了五本“口述实录”。她被西方记者称为“中国第一位采访情感隐秘的记者”。

其实，“口述实录”最早出现在80年代初期。张辛欣的《北京人——一百个中国人的自白》是第一部口述实录体作品。90年代末安顿将隐秘情感引入，则引爆全国。

对它的风靡，安顿曾有一个解释：“他们期望有一个人的一双手和一对眼睛或者一颗充满安慰的心，能够倾听它们，倾听之后才能告诉你们：我替你收藏了记忆，请你从我这儿开始新的生活。”

中国传媒大学传播心理学博士张晓辉博士在接受《国际先驱导报》记者专访时，对当时的风靡现象则这种预测：“口述实录”在媒体上的顺利体现了外媒的社会附加功能。现代社会中的人际相处困境，当时中国心理咨询机构的不普及、不完善情感口述实录，使得有心灵宣泄需要的他们转向了外媒，得以以最低成本超过倾诉的目的。

她指出，现在随着以上东西的逐步建立，口述实录存在的社会基础大大减弱。

首都师范大学副教授李宪瑜接受《国际先驱导报》记者专访时指出，“口述实录”最早的盛行得益于文革后文学作品对‘人’的加强，90年代末的再次风靡则是得到消费文化的制约，而目前信息渠道的较多则为大众的情感宣泄渠道提供了更多的选择。特别是个人电脑和网络的普及，使更多普通人可以借助网络博客、论坛等多种形式将自己的故事、心情与大众分享，还能迅速受到听众的反馈——建议或引导。而观众的阅读也赢得了更多的选择自由，因此传统的‘口述实录’很难再度风光，实际上，口述实录的无奈，恰是一个时代情感表达形式的进化与进步”

那么，“口述实录”会彻底消亡吗？

“不会！”张晓辉博士说：“媒体针对当时口述实录涉及的情感起到了‘社会安全阀’的作用，具有积极社会含义，现在，社会这方面的功能还不能说已经推进，‘口述实录’作为一个途径可能会存在更长时间。”